在温哥华,顾寻华站在父亲葬礼的现场,他按下了林月欢的号码。
“月欢,我爸他……”
“月月,晚上有局,咱们去夜店high一下。”
电话那头,杨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。
“今晚我有点事,改天吧。”
林月欢挂断电话,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。
顾寻华心中最后一丝期待,就这样消散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对母亲说:“妈,我答应你,一周后,等我国内的事处理完,我就回温哥华陪你。”
三年前,顾寻华因为林月欢,毅然决然留在了国内,成了她名义上的男友。
三个月前,林月欢的前男友杨锴回到了金陵,她的心思全放在了他身上。
在父亲的葬礼上,她这个正牌女友不仅没出现,反而和杨锴去夜店狂欢。
顾寻华记得,林月欢以前最讨厌热闹,连KTV都不愿意去。
现在看来,她不是不喜欢热闹,只是不喜欢和他一起享受那份热闹。
顾寻华的心,已经彻底冷了。
他余生的愿望,只剩下好好孝顺母亲。
在金陵的雅乐居,顾寻华推开门,一股海洋调的男士香水味迎面扑来。
顾寻华偏爱木质香,而林月欢却讨厌木质香,偏爱海洋调,连续三年送给他的都是海洋调香水。
后来他才知道,这是杨锴喜欢的味道。
他和林月欢的家,杨锴刚来过不久。
对林月欢来说,这里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,家里的一切都是顾寻华布置的,但他即将要和这一切说再见。
自从杨锴回来后,林月欢提出分房睡,顾寻华的东西都堆在那个小次卧里,收拾起来并不难。
林月欢开门时,顾寻华的出现让她吓了一跳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,怎么不提前说一声。”
她的语气里满是明显的不悦和愤怒。
“刚回来,打扰到你了。”
顾寻华的语气很平淡,这让林月欢很不舒服,因为她回家时,顾寻华总是热情迎接,早早准备好拖鞋和居家服。
“这几天你去哪了?”
她的语气像是在审问。
“我爸……”
“你爸又催婚了吧,我说过很多次了,我还不想结婚,我不可能因为婚姻耽误我的音乐事业。”
林月欢说完,摔门进了卫生间,打开了淋浴。
顾寻华的眼睛有点湿润。
林月欢的心里,从来没有他,只有她自己。
以前父亲告诉他,作为一个男人,在感情里要学会包容,多为林月欢着想,但现在……
林月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,显示一个短发男生的卡通头像。
“月月,我喜欢你身上的香味,那是我日夜思念的味道。”
“我每时每刻都想拥有你,我们在一起吧,我等不及了。”
顾寻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条露骨的信息。
既然他们两情相悦,那他就成全他们好了。
林月欢裹着浴巾走出来,胸口的“YK”纹身格外显眼。
YK是杨锴名字的缩写,顾寻华曾委婉地劝林月欢洗掉,但林月欢以受不了洗纹身的痛为由拒绝了。
顾寻华那么爱林月欢,怎么忍心让她受这种苦,只好作罢。
现在看来,一切都是借口,林月欢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放下杨锴。
“有人给你发消息。”
林月欢急忙拿过手机,看着屏幕,嘴角微微上扬,又带着一丝尴尬地看向顾寻华。
“杨锴喝醉了,他在说胡话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顾寻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没关系,他不在乎,因为他马上就要彻底告别这一切。
今天是11月1日,顾寻华买了11月6日晚9点的机票,目的地是加拿大温哥华。
“回头看当时的月亮
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
看当时的月亮
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”
以前,顾寻华总会哼唱这首歌,哄着失眠的林月欢入睡。
如同白驹过隙,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就在一个月前,顾寻华的父亲病危,他希望林月欢能和他一起回到温哥华。
顾寻华的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亲眼看到儿子的幸福。
那时,林月欢正沉浸在与杨锴重逢的喜悦之中,顾寻华的电话她根本接不到。
之后,林月欢没有给顾寻华解释的机会,她以即将到来的斯德哥尔摩国际钢琴比赛为由,说她需要提前去适应环境。
顾寻华别无选择,只能独自返回。
几天后,杨锴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句话:“遇见彩虹般的人,才知道他们的存在。”
在斯德哥尔摩的游船上,林月欢和杨锴肩并肩坐着,他们的手高举过头,比出一个心形。
而顾寻华和林月欢,至今连一张合影都没有。
最经不起考验的,竟然是曾经共枕的爱人。
林月欢开门的声音把顾寻华从回忆中唤醒。
她看到地上的行李箱,惊讶地问:“你大半夜的收拾行李干嘛?”
“没什么,刚到家,随便整理一下。”
顾寻华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。
林月欢也没多问,告诉他:“后天有个晚宴,庆祝我在斯德哥尔摩国际赛上夺冠,你来参加。”
“好的,我一定去。”
顾寻华心想,在回温哥华之前,和林月欢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了,正好可以和她吃个分手饭,顺便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。
林月欢说了一句“早点休息”,就回了卧室。
她觉得今天的顾寻华有点怪怪的,但也没多想,她已经把顾寻华看作是自己的陪衬。
11月2日。
顾寻华的大学室友,他的铁哥们段震南约他吃饭。
他们去了大学时经常光顾的老马烧烤店。
烟雾缭绕,几杯酒下肚后,两人都有些醉意。
“川,以后要常回来看看啊,你这一走,我还挺想你的。”
“放心,只要你一个电话,我立马飞回来。”
虽然这么说,但顾寻华心里有些难过,他还会回来吗?
很快,他在国内的痕迹将被抹去,唯一的牵挂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好兄弟了。
“我觉得,男人就应该有更远大的志向,不要被一个女人束缚,尤其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!”
“川,作为兄弟我支持你,你和林月欢分手是对的,你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,但她呢,把你当傻子。”
顾寻华猛喝了一口酒,思绪回到了三年前。
三年前,林月欢在一次国际钢琴大赛中因突发状况被判零分,之后就一直病倒。
当时还是她正牌男友的杨锴,选择抛弃林月欢,远走高飞。
顾寻华留下来照顾林月欢,在他的细心照料下,林月欢终于康复。
林月欢失眠时,顾寻华就唱歌哄她入睡,她最爱听的就是那首《当时的月亮》。
后来这首歌却成了林月欢最讨厌的歌,她强迫顾寻华从播放列表中删除。
在顾寻华的鼓励下,林月欢重新振作,连续在大赛中夺冠,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钢琴演奏家。
在伦敦艺术展上,林月欢公开了她和顾寻华的恋情,那一刻顾寻华流下了眼泪,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。
但后来他才意识到,林月欢对他的感情,不是爱,不是喜欢,只是感激和习惯。
他从未在林月欢的脸上看到过幸福的笑容。
“老段,别说了,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。”
两个男人的酒杯相碰,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时光。
“川,我就是觉得你不值!你以前是我们宿舍的帅哥,追你的女生多得数不清,自从和林月欢在一起后,你断了社交,生活只围着她转。”
段震南拍拍顾寻华的肩膀,连叹了好几口气。
“为了让她吃得好,你特意找了个离她近的工作,一日三餐照顾得无微不至,可你自己呢,因为饮食不规律,胃病折磨得你多难受。”
说到激动处,段震南忍不住站了起来,大声喊道。
“你为了她已经完全牺牲了自己,可她呢,还和前男友出轨,她还算人吗?我他妈要把这对狗男女给解决了!”
段震南拿起一个酒瓶,就要冲到街上,被顾寻华拦住。
和段震南分开后,顾寻华去了爱马仕专柜,买了一瓶大地香精,橙子和葡萄柚的前调令人沉醉。
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,他是顾寻华。
11月3日的晚上,距离飞往温哥华的行程还有三天。
顾寻华在衣袖和衣服的内里喷了些香水,准时到达六朝饭店参加林月欢的晚宴。
“咱们的月欢姐这么出色,顾寻华给她提鞋都不配。”
顾寻华刚到包厢门口,就听到林月欢的闺蜜徐磊在嘲笑他,他停下脚步。
“月欢姐,你看看锴哥对你多深情,出国几年了还对你念念不忘,我建议你们俩就在一起吧。”
在徐磊的带领下,其他人也开始起哄,把林月欢推向杨锴。
林月欢的嘴角微微上扬,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,示意大家安静。
“徐磊,你别乱起哄,我有男朋友。”
“男朋友?在哪儿呢?他配得上你吗?月欢姐,我们只看到对你如此痴情的锴哥啊,还有别人吗?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,杨锴顺势从徐磊手中接过准备好的玫瑰花,单膝跪地。
“月欢,我爱你,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,自从我们分开后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,失去你是老天爷对我最残酷的惩罚,我们复合吧,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分开。”
“快起来,地上凉,你的膝盖一直不好。”
林月欢的脸上露出了少女的娇羞,顾寻华站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。
面对曾经抛弃她的杨锴,林月欢连他膝盖不好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,而自己付出一切,林月欢却从未对他胃病缠身有过一句关心,真是讽刺。
“你不答应我,我是不会起来的,我对你的真心,天地可鉴!”
杨锴信誓旦旦地牵起林月欢的手,在酒精的作用下,林月欢的眼睛闪烁着泪花。
“我知道你当年的不辞而别一定是有苦衷的,我相信你,我”
顾寻华推开了门,咳嗽了一声,这场浪漫的告白戛然而止。
面对“突然”出现的顾寻华,林月欢愣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林月欢和杨锴异口同声地质问道。
“你邀请我来的。”
顾寻华冷冷地说,很明显林月欢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,毕竟在她心里,自己一点都不重要。
“你找位置坐吧。”
林月欢敷衍地安排了一下,脸色露出不悦的神色,继续和杨锴,徐磊几个人喝酒。
顾寻华正要夹一筷子狮子头的时候,杨锴绕到了他的身后。
“前夫哥,这几年你替我照顾欢欢,辛苦了,干一杯。”
那种坏笑,像虫子一样在杨锴脸上蠕动。
“我酒精过敏,喝不了。”
顾寻华巍然不动,他还没有和林月欢分手,杨锴就这么自觉地登堂入室,未免太不要脸。
“真矫情啊,欢欢你看看他借口真多。”
“顾寻华,最基本的礼貌你不懂吗?”
林月欢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“我不认为强迫一个酒精过敏的人喝酒就是礼貌。”
这是顾寻华第一次违抗她的话,林月欢心里很不舒服。
“什么味道你不知道我对木质香过敏吗”
杨锴捂着鼻子,一脸痛苦就要往地上倒。
林月欢扶住他,着急地关心道:“你怎么样了,医院。”
“欢欢,抱抱我,我好害怕自己会死”
林月欢毫不犹豫,将杨锴抱在怀里,瞪着顾寻华。
“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饶不了你!”
出租车上,杨锴缓缓摇下车窗,又一次痛苦地叫了起来。
“欢欢,我好难受啊!”
林月欢捧着杨锴的脸,无限温柔地安慰他:“医院了。”
杨锴挑衅地看向顾寻华,脸上写满胜利者的得意。
顾寻华没有兴趣参与这争风吃醋的游戏,对不爱的人,他又怎么会有占有欲。
林月欢的朋友们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把顾寻华狠狠嘲笑了一番。
在他们眼里,杨锴和林月欢才是天生一对,他顾寻华算什么东西。
徐磊更是指着顾寻华的鼻子,用威胁的语气说道:“如果你还要脸的话,立刻离开欢欢姐,不要耽误她和锴哥的爱情。”
顾寻华皱皱眉头,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?
遥想当年,徐磊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林月欢,还说他是林月欢唯一的希望。
斗转星移,人心凉薄可见一斑。
顾寻华没有理会,头也不回地把这帮乌合之众甩在身后。
他下定决心等林月欢回来,就和她提分手。
11月4日午夜时分,林月欢终于回到了家。
“你一直等到现在?”她问。
回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对顾寻华发火,林月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是啊,杨锴还好吗?”顾寻华平静地问。
“没什么大碍,我已经送他回家了。”林月欢回答。
顾寻华的冷静让林月欢感到疑惑,他似乎对她和杨锴的关系漠不关心,但他明明很在乎她,为何表现得如此冷淡?
她意识到,他其实是在嫉妒,在生气。
就像家里的小狗闹脾气时,一根火腿肠就能哄好。
林月欢从背后搂住了顾寻华的腰。
“今晚我说话有点冲,杨锴对木质香过敏,你应该了解的,我担心他的健康。”
“他过敏的事,我怎么会知道?”顾寻华推开了林月欢,不想再次触碰刚刚拥抱过杨锴的手。
“因为我送你的香水都是……”
林月欢及时收住了话。
答案已经很明显,喜欢海洋调香水的是杨锴。
林月欢想让顾寻华成为杨锴的替代品,每当闻到顾寻华身上的香味,她就会想起杨锴。
“我累了,先去休息了。”林月欢说完,把卧室门反锁,逃避了现实。
顾寻华在沙发上过了一夜,早上醒来,收到了母亲的